第一卷 第22章 圣旨?给本座垫桌角!
“哐当!”
金属质感的扫帚头磕在青石板上,声音刺耳。
凌紫月的手在抖,扫帚脱手落地。
她的脸上血色尽褪。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战栗,让她四肢冰凉。
但她没退。
银牙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散开。
她俯身,重新抓起那冰冷沉重的扫帚,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横在胸前。
双臂张开,她瘦弱的身躯,此时坚定地挡在了那张吱呀作响的摇椅之前。
“李福!住手!”
“凤渊是皇姐!你敢对她不敬!”
李福那双阴鸷的眼睛,终于从摇椅上的人影挪开,落在了凌紫月布满尘灰的脸上。
他眼中的诧异只存在了一刹那。
公主?
一个沦落到为废物出头的公主,也配称“殿下”?
“公主殿下。”
“奴才我,是奉女帝陛下圣谕而来。您这是……打算抗旨不遵?”
他向前踏出一步。
轰!
一股无形的势从他体内爆发,属于通天境强者的威压,朝着凌紫月当头压下!
空气都变得粘稠,让她呼吸困难。
“又或者,您是想和这罪人同罪,一起被押入天牢?”
李福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炸响,震得她头晕目眩。
凌紫月被那股气势压迫得连连后退,脚下踉跄,白皙的小脸再无血色。
“我……我没有……”
“皇姐她不是罪人……”
她语无伦次,大脑因为恐惧和威压而一片空白,只能凭借本能进行着苍白的辩解。
就在她即将被这股力量压垮,跪倒在地之时。
“吱呀——”
那摇晃了不知多久的木椅,停了。
凤渊,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那片深邃之中,映照的眼前的三百禁军,气焰嚣熏的太监。
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漠然。
他的视线穿透了杀气腾腾的军阵,越过了面目狰狞的李福,最终,定格在他身前。
定格在那个身体颤抖,却依旧用后背对着他,为他撑起一片天的瘦弱女孩身上。
他开口。
声音很轻,很平淡。
“院子,没扫完。”
“你们,吵到我了。”
这句话,是对着凌紫月说的。
然而,在场的每一个人,从李福到三百禁军,都听得清清楚楚。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们的灵魂上。
这是何等的漠视!
何等的轻蔑!
三百禁军,女帝圣旨,通天境强者……在这人眼中,竟比不上院子是否洁净,比不上他片刻的安宁!
“你……你这个废……”
李福的脸涨成猪肝色,他体内的灵力疯狂鼓动,正要发出雷霆一击。
可他没有机会了。
凤渊抬起了他的右手。
那只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不带烟火气。
对着李福的方向,隔着十几丈的虚空,五指张开,而后……
轻轻一握。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风声鹤唳,没有任何天地异象。
但就在这一握之下,李福周围的空间,整个世界,都变了。
“呃……嗬嗬……”
李福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怪响,双目暴凸,眼球上血丝如蛛网般炸开。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站在大地上。
他被整个世界排斥了!
他的双脚不受控制地离地,无法抗衡的伟力提到了半空。
通天境的修为在他体内哀鸣,却连一丝一毫都无法调动,在那股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尘埃。
三百禁军,集体失声!
他们握刀的手在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恐惧!
一种发自生命最深处,面对天敌,面对神魔时的原始恐惧!
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这不是武道,不是术法。
这是神迹!
是言出法随的神罚!
凤渊手腕微动。
那被李福攥在手中,象征着女帝至高无上权威的明黄卷轴,竟自行挣脱,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而来。
卷轴上,隐有一缕皇道龙气闪现,想要抵抗。
可那丝龙气刚一浮现,便被一股更宏大,更古老的气息压得溃散。
流光精准地停在凤渊面前,悬浮不动。
凌紫月的心跳似停止。
他要做什么?
接旨?还是……毁了它?
当众撕毁圣旨,形同谋反!
凤渊的目光,在那卷圣旨上停留了一瞬。
甚至没有打开去看一眼的意思。
他随手一抛。
圣旨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落在了院中那张石桌的一个桌角下。
那石桌缺了一个角,放了许多年,一直有些不稳。
此刻,被这卷凝聚着大夏皇朝国运的圣旨垫住。
稳了。
凤渊看着平稳的石桌,很满意。
“嗯,这下平了。”
他再次抬手,目光投向半空中已经因为窒息而开始翻白眼的李福。
像是驱赶一只烦人的蚊蝇,随意地一挥。
“砰!”
一声巨响!
李福的身体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被那股无可抗拒的力量轰飞,撞碎冷宫的大门,倒飞出数十丈远,最后狠狠砸在外面的青石广场上。
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落地后便没了声息,生死不知。
做完这一切。
凤渊的目光,才终于落在那三百名已经彻底呆滞的禁军身上。
声音依旧平淡。
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像天地间的唯一真理。
“滚。”
“或者,死。”
“哗啦——”
不知是谁第一个崩溃,手中的长刀脱手坠地。
这声音似一个信号。
帝国精锐?铁血将士?
此刻,他们只是一群被神魔之威吓破了胆的羔羊。
转身,丢盔弃甲,连滚带爬。
他们用尽了平生最快的速度,争先恐后地逃离这座院子,逃离这个让他们灵魂都在颤抖的地方。
不过三息。
院内,重归寂静。
只剩下那个重新闭上双眼,靠在摇椅上的人。
以及,如一尊石雕,僵在原地的凌紫月。
她看看那张被圣旨垫着桌角的石桌,又看看摇椅上那道身影。
大脑中,过往十六年的认知,正在寸寸崩塌。
废物?
罪人?
一个……用圣旨垫桌脚的人?
她喉咙发干,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