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丹火燎原
八条灵鱼下肚,炼气六层的灵力在经脉中奔涌,带来久违的充盈感。小金毛趴在凌墨肩头,肚皮滚圆,金色的小尾巴惬意地扫来扫去,连毛发都油亮了几分。
然而,这份短暂的饱足并未持续多久。丁字柒叁贰号房那塌陷的屋顶如同巨大的伤口,漏进的风带着初冬的凛冽,也漏进了管事堂新的调令——冰冷,无情,带着不容置疑的“废物利用”意味。
“地火房,丙字三号炉,烧火杂役,替班三日。” 执事捏着鼻子,隔着老远将木牌丢过来,仿佛那木牌也沾染了瘟神气息,“原当值杂役突发恶疾(据说是吃坏肚子),你顶上!误了丹堂长老炼丹,仔细你的皮!”
地火房!丹堂!
凌墨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比舔灵糊时还要冰凉。这两个名字,在杂役区的恐怖传说里,仅次于净房的“轮回区”和灵兽园的“金汁喷射口”。地火狂暴,丹炉炸膛,动辄焚身碎骨!更别提丹堂那些眼高于顶、脾气火爆的长老,稍有差池,下场比掉进铁甲犀粪坑还惨!
灾厄圣体的被动预警疯狂拉响!目标锁定:高危环境(地火房),高价值物品(丹药),强关联(替班、丹堂长老)… 关联性:极高!灾厄事件:倒计时!
拒绝?等同于自绝于青云宗。凌墨默默捡起地上的木牌,入手冰凉沉重,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地火房位于后山一处被阵法隔绝的山坳深处。还未靠近,一股灼热干燥、混杂着硫磺和金属炙烤气息的热浪便扑面而来,吸进肺里如同吞了火炭。巨大的轰鸣声如同地底巨兽的咆哮,沉闷地撞击着耳膜。
丙字三号炉区域。这里如同炼狱的前厅。巨大的、如同怪兽头颅般的青铜丹炉矗立在中央,炉壁上铭刻着繁复的控火符文,此刻正散发着暗红色的高温。炉膛下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用厚重玄铁板覆盖的方形洞口——地火井口。灼热的气流从井口边缘的缝隙中嘶嘶喷出,扭曲着空气。
连接丹炉和地火井口的,是十几根比大腿还粗、同样铭刻符文的暗红色金属管道,如同巨兽的血管,被粗大的精铁锁链悬吊固定着。管道表面温度极高,空气在其上方扭曲蒸腾。
一个巨大的、由复杂齿轮和发光阵盘构成的控火大阵,占据了半面墙壁。此刻,阵盘上几块硕大的下品灵石正散发着稳定的光芒,维持着阵法的运转,通过那些金属管道,将狂暴的地火之力约束、引导,化为丹炉所需的稳定火源。
热!难以想象的热!
凌墨穿着单薄的杂役服,汗水刚渗出皮肤就被瞬间蒸干,留下一层白色的盐渍。空气干燥得如同沙漠,每一次呼吸都灼痛喉咙。巨大的轰鸣和地火嘶吼声震得人头晕目眩。
负责交接的是一个被烤得如同黑炭般的老杂役,嗓子沙哑得像破锣:“小子…看好了!控火阵…盯着那三块主灵石!光芒不能弱!弱了…火就不稳!旁边…有降温的寒玉粉…撒在管道上…别让它们红得发白!还有…炉膛压力…看那个水晶刻度…超过红线…就摇旁边那个铜铃…摇到长老来为止!听…听明白没?” 他喘着粗气,眼神涣散,显然已被这地火熬干了精气神。
交代完毕,老杂役如同逃离地狱般,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
凌墨独自一人,站在这轰鸣与灼热的地狱核心。他努力运转“盆栽级”敛息术,将自己想象成炉壁上一块不起眼的耐火砖,一块被炙烤得发白的石头。气息微弱,精神沉寂。
目光死死锁定控火阵盘上那三块光芒稳定的主灵石,以及水晶刻度表上那条在黄绿区域微微波动的细线。
安全区。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小心翼翼地拿起旁边一个石臼里盛放的、散发着冰冷寒气的白色粉末——寒玉粉。用特制的长柄毛刷蘸取,极其谨慎地、均匀地洒在那些被炙烤得暗红、甚至有些部位开始泛出刺眼橘黄色的金属管道上。
嗤——!
寒玉粉接触滚烫管道的瞬间,爆发出大片冰冷的白色雾气,发出刺耳的声响。管道表面的高温被暂时压制下去,恢复暗红。
凌墨松了口气,额角的汗水瞬间涌出,又被热浪蒸干。他不敢停歇,如同最精密的机器,重复着观察、撒粉的动作,精神紧绷到极致。
时间在轰鸣和灼热中缓慢流逝。炉膛内的压力似乎很稳定,水晶刻度在安全区内微微浮动。
然而,丹田内炼气六层的灵力,在持续的高温炙烤、精神高度集中和运转敛息术的三重消耗下,开始像烈日下的水洼般快速蒸发。补充!必须补充灵力!否则别说维持状态,连保持清醒都困难!
他飞快地从怀里摸出仅剩的、用油纸包好的两块烤得焦香的灵鱼干——这是他最后的储备粮。顾不得烫,囫囵塞进嘴里,狼吞虎咽!
精纯的水行灵气带着鱼肉的鲜香涌入体内,如同甘霖,迅速滋润着干涸的经脉和丹田。凌墨精神一振,疲惫感稍减。
就在他咽下最后一口鱼干,感受着灵力缓缓恢复,心神因饱腹和灵气滋养而出现一丝极其细微松懈的刹那!
异变陡生!
轰隆隆——!!!
一声远比平时更加沉闷、更加暴戾的巨响,猛地从地底深处传来!整个地火房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控火阵盘上,那三块主灵石的光芒猛地一暗,随即疯狂闪烁起来!
嗤嗤嗤——!!!
连接地火井口的几根粗大金属管道,如同被巨力从内部狠狠捶打,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管道表面铭刻的控火符文瞬间光芒大放,却又在狂暴的地火冲击下明灭不定!管道本身更是如同烧红的烙铁被投入冰水,猛地剧烈膨胀、收缩,发出令人牙酸的**!
炉膛压力水晶刻度表上的那条细线,如同疯了一般,猛地向上窜去!瞬间冲破了黄色警戒区,直逼鲜红的危险刻度线!
呜——!!!呜——!!!
刺耳的警报铜铃声自动疯狂响起!如同厉鬼的哭嚎,瞬间撕裂了地火房的轰鸣!
怎么回事?!”
“地火脉暴动?!”
“快稳住控火阵!”
附近的几个炉口传来其他烧火杂役惊恐的喊叫和混乱的脚步声!
凌墨头皮发炸!灾厄圣体的警报如同海啸将他淹没!目标锁定:高危能量源(暴走地火),环境崩溃(控火阵不稳),强关联(替班、松懈)!灾厄事件:爆发!
他几乎是本能地扑向控火阵盘!必须稳住灵石!否则控火阵崩溃,地火彻底失控,整个地火房都得炸上天!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阵盘边缘的瞬间!
轰——!!!
丙字三号炉正下方的地火井口,覆盖的厚重玄铁板猛地向上凸起!一股难以形容的、金红色、粘稠如同岩浆、却又带着恐怖高温和毁灭气息的地火流,如同被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狠狠地、狂暴地冲破了最后一道脆弱的束缚!
轰!!!!
玄铁板被直接掀飞!狂暴的金红色火流如同挣脱囚笼的怒龙,带着焚尽八荒的气势,狠狠地撞击在悬吊在上方的粗大金属管道上!
咔嚓!嘣!!!
精铁锁链瞬间被高温熔断、崩碎!那根比大腿还粗的金属管道,如同脆弱的麦秆,被狂暴的火流直接冲得扭曲、断裂!断裂口处,金红色的粘稠火浆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这失控的地火流并未直接轰击丹炉,而是如同长了眼睛的死神之鞭,在狭窄的空间内狂暴地甩动、横扫!
轰!一道火流扫过旁边的工具架,精钢打造的铁锹、铁耙瞬间融化成一滩赤红的铁水!
轰!
另一道火流撞在墙壁上,坚硬的青岗岩如同黄油般被融化、汽化,留下一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岩浆的焦黑坑洞!
整个丙字三号炉区域,瞬间变成了喷发的火山口!金红色的火流肆虐,恐怖的高温将空气都点燃,发出噼啪的爆响!警报铜铃的尖啸被淹没在毁灭的轰鸣中!
“混账东西!哪个蠢货当值?!老夫的‘九转凝碧丹’!!!就在这如同末日般的景象中,一声如同雷霆炸裂、充满了滔天怒火的咆哮,猛地从地火房入一道青色身影快如闪电,裹挟着强大的威压和狂暴的丹火气息,瞬间冲入了这片火海炼狱!
来人正是丹堂首席长老,丹阳子!
他身材高大,面容清癯,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长髯,此刻因极致的愤怒而根根竖起,如同暴怒的雄狮!一身青色丹师袍上绣着三朵跳跃的金色火焰,象征着其崇高的地位和精深的控火造诣。然而此刻,他目眦欲裂,眼中燃烧的怒火比肆虐的地火还要炽烈!他手中正托着一个巴掌大小、通体翠绿、灵气盎然的玉瓶,显然是他视若珍宝、即将成丹的“九转凝碧丹”!
他刚踏入丙字三号炉区域,狂暴的地火乱流便如同嗅到了血腥的鲨鱼,数道金红色的、粘稠灼热的火舌,如同灵蛇般,朝着这位盛怒的长老,狠狠地噬咬、缠绕过去!
哼!孽畜!”丹阳子怒喝一声,周身青色丹火猛然爆发!一层凝练的青色火焰护罩瞬间撑开,将噬咬而来的地火乱流强行隔绝在外!青红两色火焰猛烈碰撞、撕咬,发出滋滋的爆鸣!
然而,地火脉的暴动远超想象!尤其是一股从断裂管道口喷出的、格外粗壮、金红中带着一丝诡异幽蓝的核心火流,如同毒龙出洞,竟瞬间撕裂了丹阳子的青色丹火护罩!
幽蓝火流带着焚金融铁的高温,速度极快,角度刁钻无比,直扑丹阳子面门!
丹阳子脸色剧变!他万万没想到这地火核心如此狂暴!仓促间,他只能猛地一偏头!
嗤啦——!!!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热刀切牛油的声响!
那狂暴的、带着幽蓝之意的核心火流,并未击中丹阳子的头颅,却如同最精准的剃刀,贴着他偏头的轨迹,狠狠地燎过他鬓角飞扬的、保养得极好的银白色长髯,以及头顶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丹阳子保持着偏头躲避的姿势,僵在原地。
他手中托着的翠绿玉瓶依旧灵气盎然。
但他左侧的脸颊,靠近鬓角和头顶的位置…
一片光洁溜溜。
原本飘逸潇洒的银白长髯,从鬓角处被齐根燎断!只剩下几缕焦黑的卷曲残根,散发着蛋白质烧焦的糊味。
头顶,更是出现了一道足有巴掌宽、从额角一直延伸到后脑勺的、无比醒目的“焦土带”!银发被彻底汽化,露出光溜溜、红通通的头皮!边缘处还残留着几缕顽强挺立、却被烧得焦黄卷曲的头发茬子,如同灾后幸存的枯草,倔强地竖立在那片“不毛之地”的边缘,顽强地宣告着曾经毛发茂盛的荣光。
一股混合着毛发焦糊、硫磺和丹火气息的怪异味道,袅袅升起。
整个丙字三号炉区域,狂暴的地火似乎都因这极致的一幕而停滞了一瞬。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铜铃残存的余音。
丹阳子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鬓角和头顶。
触手所及,是滚烫的、光秃秃的皮肤,以及几缕扎手的、焦脆的残发。
啊——!!!!!”
一声凄厉、尖锐、充满了极致暴怒、羞愤和难以置信的咆哮,如同受伤的洪荒凶兽,猛地从丹阳子喉咙里爆发出来!这声咆哮瞬间压过了地火的轰鸣!
他猛地转头,那双燃烧着焚天之火的赤红眼睛,如同最恶毒的探照灯,瞬间扫过狼藉一片的地火房!
混乱奔逃的杂役…
扭曲断裂的管道…
肆虐的金红火焰…
最后,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死死地钉在了那个缩在控火阵盘角落阴影里、努力把自己伪装成一块焦黑耐火砖的身影——凌墨!
虽然凌墨的“盆栽级”敛息术已臻化境,但在丹阳子这饱含滔天怒火的、筑基后期巅峰的强大神识扫视下,那微弱的存在感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瞬间被锁定!
是…你?!”丹阳子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寒冰,“又是你这个杂役!凌墨!!!”
他死死盯着凌墨,那眼神,仿佛要将凌墨生吞活剥,挫骨扬灰!新仇旧恨(丹堂偶尔的“意外”早已让丹阳子有所耳闻)如同火山般喷发!
“老夫的胡子!老夫的头发!”丹阳子摸着自己光秃秃的鬓角和头顶那道刺眼的“焦土带”,感受着指尖滚烫的触感和残留的焦糊味,气得浑身发抖,三缕长髯(仅剩的两缕半)无风自动!
“自你出现,丹堂地火就无端躁动!丹炉频频炸响!今日更是地火暴走,毁我炉区,燎我须发!”丹阳子越说越怒,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定是你这厮身带不祥!引来无形诅咒之源!祸害我丹堂清净!!!”
“无形诅咒之源!”
这六个字如同炸雷,在地火房的轰鸣中清晰地回荡!
凌墨依旧蜷缩在角落阴影里,努力维持着“耐火砖”的姿态,脸色在火光映照下白得透明。
他默默地看着暴怒如狂、头顶“焦土带”闪闪发光的丹阳子长老。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一丝…新鲜的焦香?
嗯…
这“诅咒”…
火力挺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