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章 死缠烂打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冰渣子的凉意,从陆远泽紧抿的唇缝里溢出来,“你以为婚姻是儿戏?”

“哈哈!”不等苏晚晚回应,王春妮就笑出了声:“苏晚晚!你上赶着找死是吧?行啊!你以为攀上个军官就光宗耀祖了?我告诉你!他陆远泽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

她歇斯底里地笑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手指几乎戳到陆远泽冷硬的胸膛上,却又畏惧地缩回:“全村都知道!他跟我办酒席那天晚上就跑了!

一年多没沾家!为什么?因为他不行!他根本就不是个男人!你嫁给他?等着守一辈子活寡吧你!”

周文景心里着急,王春妮找死可别拉着他啊,他忍不住拉住发疯的王春妮,“你少说两句!”

虽然惧怕陆远泽的身份,但是想起他的“不行”,周文景心里还是不免鄙夷。长得人模狗样的,竟然不算个男人。

这样也好,苏晚晚替他挡灾嫁给陆远泽就是守活寡,早晚有一天苏晚晚也会忍耐不住,到时候他略微施点手段,她还不是会乖乖回来巴着自己。苏晚晚虽然家庭成分不行,可是她有钱啊!

要不是她之前接济自己跟家里的老母亲,他也不会安心地在这荒凉的村子里当知青。

陆远泽面无表情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和笔递给王春妮:“签字画押,你我之间从此再无关系。以后也不许去部队找我!”

王春妮虽然不甘心,但是如今这局面也容不得她有意见,于是她接过纸和笔签上了名字,“陆远泽,你也别后悔!”

王春妮咬牙想着,就算签了字又能怎样,他欠她们王家的,就算不是夫妻他以为他就能自由了?!做梦!

苏晚晚盯着呆立的周文景心里冷笑,还有功夫看人家陆团长的笑话,但愿你知道你老娘每个月在京市买药的花费,你还能这么得意。你最好祈祷王春妮也愿意当你的提款机给你娘按月送钱买药。

“滚!”陆远泽接过纸笔确认一番后似乎再也不愿多看那两人一眼,他的吼声让苏晚晚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周文景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拽起还在哭嚎的王春妮,两人跌跌撞撞,像两条丧家之犬,飞快地消失在越来越浓的黑暗里。

原地只剩下苏晚晚和陆远泽。

单独面对陆远泽,苏晚晚脸上的豪气干云有点挂不住了。

王春妮那番恶毒的诅咒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她下意识地、偷偷地,飞快地瞄了一眼陆远泽腰腹以下的位置。

这男人真有病?倒不是什么问题,她穿过来之前可是三甲医院的大夫。只是现在的设备恐怕没那么先进。相关药品恐怕也不全。

嗨,不行就不行,她要的是他的身份,也没打算要他的人。

陆远泽铁青着脸瞪了一眼偷瞄他的苏晚晚,然后转身朝着村外大路的方向走去,背影决绝,没有半分留恋。

“哎!陆团长!陆远泽!”苏晚晚急了,顾不上手腕上那点莫名又滚烫起来的异样感觉,拔腿就追。她家那点成分问题,像悬在头顶的刀,陆远泽这根大腿,她抱定了!

“我认真的!比真金还真!你等等我!”她小跑着跟在后面,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你看咱俩,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多配啊!你被戴绿帽,我被劈腿,凑一对儿正好。

也让那对渣男贱女锁死,就当我们为民除害了,省得他们再去祸害别人!”

陆远泽脚步不停,充耳不闻。

“陆团长!你回部队是不是?带上我啊!我成分不好,在京市天天被人戳脊梁骨,活不下去了!你就当行行好,收留个可怜人?”苏晚晚开始卖惨,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她自己都觉得牙酸的哭腔。

前面的人依旧沉默如山,脚步甚至更快了些。

苏晚晚一咬牙,豁出去了!她猛地加速,小跑着跟着陆远泽。

就在她筋疲力尽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陆远泽的脚步终于顿住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要胡搅蛮缠到什么时候?。”

苏晚晚心一横,梗着脖子委屈道:“月黑风高夜,我对象被你媳妇拐跑了,我孤身一个女娃子,你要把我扔在这里吗?

那好吧,万一遇到什么坏人,就让我被他们抽筋扒皮吧......呜呜......我好惨啊!”

陆远泽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苏晚晚愣了一下,随即心头狂喜——他没把她扔下!而且,走路的步伐明显慢了!这就是默许她跟着了!

“哎!陆团长!你等等我!”苏晚晚立刻满血复活,屁颠屁颠地追上去,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侧后方半步的距离,像条终于找到主人的小狗。“陆团长,你饿不饿?我这儿还有半块硬饼子,虽然硌牙,但顶饱!陆团长,你要回部队吗?我们今晚住哪里?”

清冷的月光洒在蜿蜒的黄土路上,映着一前一后两个身影。一个高大挺拔,步伐沉稳;一个娇小玲珑,叽叽喳喳。夜色,吞没了苏晚晚喋喋不休的絮叨,也掩盖了陆远泽眉宇间那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就在苏晚晚走得口干舌燥之际,招待所昏黄的光晕照入了她的眼中。

“到了。”陆远泽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他掏出证件递给柜台后那个打瞌睡的老头,眼皮都没抬一下,“一间房。”

老头浑浊的眼睛费力地睁开一条缝,慢悠悠地翻着登记簿:“一间?”

“嗯。”陆远泽应得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解释的意思。他高大的身影堵在狭窄的柜台前,无形中隔绝了外面灌进来的冷风,也隔绝了苏晚晚试图插嘴的可能。

苏晚晚心里的小算盘噼啪乱响。一间?虽然形势比人强,但这孤男寡女的……她偷偷抬眼瞄陆远泽。

他侧脸线条绷得死紧,下颌线像是用尺子比着刻出来的,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熟人最好也别瞎凑合的寒气。行吧,苏晚晚认命地想,跟这位爷讨价还价,纯属找死。她识相地闭上嘴,眼观鼻鼻观心。

反正他也不行,姐妹同住一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头慢吞吞地递过一把拴着巨大木牌的钥匙。陆远泽一把接过,转身,目光精准地钉在苏晚晚身上,那眼神与其说是看人,不如说是接收一件需要临时安置的物品。他下颌朝楼梯方向一抬,言简意赅:“跟上。”

陆远泽沉默地走在前面,苏晚晚缩着脖子跟在后面,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只敢盯着他军装后背上那块洗得发白的布料。

手腕内侧,那枚她姥姥给的、式样老旧的素面银镯,毫无征兆地又烫了一下。

苏晚晚下意识地顿住脚步,右手猛地攥住左手腕。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那股灼热感却又像幻觉般瞬间消失了,只留下一小块皮肤残留着怪异的麻痒。

走在前面的陆远泽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头也没回,低沉的嗓音带着审视:“又耍什么花招?”

“没......没有!”苏晚晚赶紧松开手,快走两步跟上,“腿…...腿软了一下!”她胡乱搪塞着,心里却擂起了小鼓。这破镯子,戴了这么久都死气沉沉,今天怎么突然作起妖来了?

“207。”陆远泽停在走廊尽头一扇门前,钥匙插进锁孔,发出生涩的转动声。“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陆远泽侧身让开门口,示意苏晚晚进去。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走廊昏暗的光线被他挡住大半,在他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更显得那双眼睛深不见底。

“今晚你住这里。”他声音平板,毫无波澜,像是在分配营房,“明天一早,自己想办法回家。”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哎!陆团长!”苏晚晚急了,一个箭步冲过去,差点撞上他结实的后背。

她顾不上手腕上那点残存的异样感,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一把扯住他军装下摆的衣角,入手是粗粝的布料触感,“您…...您去哪儿啊?这深更半夜的,您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吧?万一…...万一有什么危险呢,毕竟人家长得这么漂亮!属实属于高危人群。在这里,我只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