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0章 虚空的代价
凌风的低骂声，在死寂如坟墓的控制室中，清晰得如同惊雷。
他那张仿佛用精密仪器雕刻出来、永远从容淡漠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副屏幕上，代表着共和国最强战力的东部支援舰队，正以昂扬的姿态，劈开云海，全速突进。每一艘战舰都闪烁着希望的辉光，他们还不知道，迎接他们的不是凯旋的荣光，而是一柄由自己人创造的、连邪物都能诛杀的，背刺之剑。
“不！”
秦揽月瞳孔收缩到极致，血色瞬间从她脸上褪去。那支舰队里，有与她并肩作战的袍泽，有将她视如己出的师长，更有她以性命起誓要守护的家国！
她疯了一般试图重新夺回那柄“心意之剑”的控制权，将所剩无几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灌入大阵。然而，那柄融合了冰与火极致矛盾法则的剑，早已是脱缰的野马，她的“秩序”法则在它面前，就像是试图约束一颗失控恒星的蛛丝，无力而可笑。
绝望，如冰冷的潮水，淹没了这位铁血将军的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凌风眼中的惊怒已经化为一片绝对的冷静。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万物解析】与【阵图推演】两大能力被压榨到了极限。
物理拦截？无效，那是概念层面的攻击。
能量护盾？无效，它能冻结法则，焚烧灵魂。
以另一道攻击对冲？时间来不及，能量源也不足。
十七种方案，在零点一秒内被瞬间推演，又被瞬间否定。
他的目光如同一柄手术刀，迅速扫过控制室内的每一个人。林焰，狂暴的能量对这种攻击形态无计可施；苏清雪，已是强弩之末；秦揽月，权柄被无效化……
最终，他的视线，死死定格在了角落里那个蜷缩成一团、七窍流血、在无尽痛苦中微微抽搐的娇小身影上。
唯一的破局点——叶轻语。
“让她休息！她会死的！”林焰察觉到了凌风的意图，发出一声怒吼，一个箭步挡在了叶轻语身前。
凌风甚至没有看她一眼，直接绕过，大步走到叶轻语面前，无视了她满身的血污，一把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强硬地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他的声音，比苏清雪的极冰还要冷酷，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叶轻语，你的‘虚空星瞳’，现在，立刻，给我用。”
叶轻语在无边无际的精神冲击中挣扎，涣散的瞳孔好不容易才聚焦在凌风的脸上。剧痛让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凌风哥哥……好痛……我的脑子……要碎了……”
“痛，就对了。”
凌风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怜悯，反而像一个诱导恶魔低语的疯子，带着一种冰冷而残忍的引导力。
“你的诅咒本质是‘失控’，是无序的能量吞噬一切。那就别去控制它，让它失控得更彻底一点！”
“把那道攻击，当成你诅咒的一部分，当成你身体里那些暴走的能量，然后……吞了它！”
这句霸道、蛮横、完全不讲道理的命令，在此刻，却仿佛成了叶轻语在痛苦与混乱的汪洋中，唯一能够抓住的灯塔。
她对凌风的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依赖与爱意，在这极致的绝境中，瞬间超越了对死亡和痛苦的恐惧。
碎掉……又怎么样呢？
只要是为了他。
“是……为了……凌风哥哥……”
一声不似人声的、混杂着痛苦与狂喜的尖啸，从她喉咙深处迸发。
她那双不断渗血的眼眸中，所有的恐惧和迷茫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献祭般的、燃尽一切的狂热光芒！
她没有开启任何传送门，也没有试图去转移攻击。
她将自己那被诅咒的、脆弱不堪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化作了一个微型的、不断向内坍缩的“虚空奇点”！
一个只能吞噬、不能释放的绝对领域！
在共和国支援舰队所有雷达都无法捕捉的更高维度，那柄足以改变战局的“心意之剑”，狠狠地、径直地，扎进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到几乎不存在的“点”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毁天灭地的声响。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逸散。
那致命的一击，就像泥牛入海，被那个小小的“点”无声无息地吞噬、湮灭，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
叶轻语的身体，如同一只被狂风剪断了丝线的风筝，软软地倒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但在她苍白如纸的嘴角，却带着一丝心满意足的、幸福的微笑。
她，又一次保护了她的光。
控制室内，所有人还没从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凌风的视网膜上，一连串系统提示疯狂刷新。
【警告：“诡术阵眼”叶轻语进入“诅咒过载”状态，生命体征极度衰弱！】
【“诡术阵眼”叶轻语以自身为奇点，强制吸收法则级攻击，对“虚空法则”领悟度+15%，诅咒抗性微量提升……】
【宿主通过【阵眼契约】同步获得感悟，空间法则理解+8%，空间抗性大幅提升！】
【检测到宿主对“虚空”法则的理解达到临界点，技能【阵图推演】获得分支进化：空间道标设置。】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那道属于衔尾蛇首领的、带着嘲弄笑意的声音，再一次通过加密频道响起，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精彩的补救，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以凡人之躯，竟能触及如此之多的法则领域。”
“但你们真的以为，那面‘棱镜’只是用来反弹的吗？”
他的笑声变得低沉而戏谑。
“不，不……它最重要的作用，是作为一个精准无比的定位信标啊。”
“现在，吾主的凝视，已经穿透了维度的迷雾，死死地……锁死了这座塔。”
“好好享受吧，凡人们。”
“这，才是真正的……神之降临！”
话音落下的瞬间，擎天塔外，风云变色！
城市上空，那头原本只是虚影的“深海梦魇利维坦”，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凝实！无数紫黑色的精神能量凭空涌现，物质化，化作一条条仿佛由噩梦构成的、表面布满无数哀嚎面孔的蠕动触手，化作一颗颗比楼宇更加庞大、缓缓转动的疯狂巨眼！
一个散发着无穷疯狂与精神污染的半神领域，以擎天塔为中心，轰然展开，开始将整座江城，拖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