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8章 爹，我在这儿
房门被推开，春杏带着两个小丫鬟冲了进来，看到我蓬头垢面、脸色苍白、抱着个金酒樽的鬼样子，都吓了一跳。
“王妃，您……您没事吧？”春杏眼圈都红了。
“没事，好得很！”我眼睛亮得惊人，把酒樽往桌上一墩，“快，把陛下赏的那几箱东西都打开，捡最闪的，最贵的，最沉的。都给本妃戴上，头上，脖子上，手上，能挂的地方全挂满！”
“啊？”春杏傻眼了，“王妃……这……这会不会太……”
“太什么太！”我打断她，撸起袖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看看皇帝陛下刚夸完‘淑慎性成’的瑞王妃，是怎么‘静容婉柔’地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迎接她爹的，快去！”
我一边指挥丫鬟们翻箱倒柜，一边冲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开始折腾我的脸。三天没睡好，黑眼圈自带烟熏效果，完美！脸色苍白的像鬼，都不用扑粉了。嘴唇干裂起皮，更好！省得我咬破嘴唇伪装了。
“来，给本妃脸上这里、这里，”我指着颧骨下方，“抹点青黛，要那种看起来像被人打过的淤青。多抹点，还有嘴唇，涂白！越没血色越好，头发别梳太整齐，弄几缕下来，显得憔悴。”
春杏和丫鬟们被我这一系列操作搞得晕头转向，但看我精神亢奋，也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按我的吩咐做。
我对着铜镜转了个圈，非常满意，很好！充分体现了“皇帝刚夸完我就被王爷虐待得憔悴不堪只能靠珠宝撑场面”的苦情效果！
“走！”我抱起桌上那个刻着“毒酒尊”的酒樽，昂首挺胸，“随本妃去迎接我爹，顺便……给王爷添点堵！”
我刚走出院门，就被眼前的阵仗震了一下。瑞王府中门大开，侍卫林立，气氛庄严肃穆。赵珩一身玄色亲王蟒袍，身姿挺拔如松，正负手立于府门前高高的台阶之上，目光沉静地望向远处喧嚣传来的方向。他侧脸线条冷硬，在清晨的微光中如同雕塑，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特有的威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管家和王府属官们垂手肃立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出。
我的出现，如同一颗闪耀着俗气光芒的陨石砸进了肃杀的军阵。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那些侍卫、属官、甚至管家，在看到我这身“精心打扮”的瞬间，表情都极其精彩——震惊、茫然、难以置信、想笑又不敢笑，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沉默和眼观鼻鼻观心的麻木。
赵珩也缓缓转过身。
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瞳孔似乎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冰山，但下颌线却微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他的视线在我那挂满珠宝的脖子、刻意憔悴的脸、以及我怀里抱着的那个刻着“毒酒尊”的赤金酒樽上，极其缓慢地扫过。
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冰冷的审视，有被这身打扮冲击到的荒谬感，甚至还有一点无语。
我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抱着我的酒樽，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赵珩身边站定。脖子上的金项圈和手腕上的镯子随着我的动作叮当作响，在这肃穆的气氛里显得格外刺耳。
赵珩没说话，只是淡淡地收回了目光，重新投向长街尽头。仿佛我只是一团过于花哨的空气。
切，装！继续装！等我爹来了，看你还装不装得下去！
远处传来的喧嚣声浪越来越近，如同海潮般汹涌澎湃。震天的锣鼓号角，整齐划一的马蹄声、铠甲摩擦声，还有百姓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抚远大将军威武！”“天佑大胤！”“大将军凯旋！”
整条宽阔的朱雀大街早已被黑压压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禁军手持长戟，艰难地维持着秩序，为即将到来的御驾和凯旋大军清出一条通道。百姓们扶老携幼，翘首以盼，脸上洋溢着激动与崇敬。彩绸、鲜花被抛向空中，欢呼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终于，长街尽头，旌旗招展，金戈闪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皇家仪仗。明黄色的龙旗、华盖、金瓜钺斧，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皇帝乘坐的御辇被十六名力士稳稳抬着，缓缓行来。御辇旁，是骑着高头大马、身着明光铠的御林军统领和精锐侍卫，拱卫着帝驾安全。
紧随其后的，便是此次凯旋的主角——抚远大将军齐震山！
他并未乘坐马车，而是骑在一匹神骏非凡的战马之上！马上的将军，身披玄铁重甲，甲胄上布满了刀砍斧凿的痕迹和暗沉的血锈，头盔下露出的半张脸，饱经风霜，他身形极其魁梧雄壮，端坐马上，就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在他身后，是同样身披染血战甲、杀气腾腾的亲兵卫队。再后面，是望不到头的、迈着整齐沉重步伐、如同钢铁洪流般的凯旋大军！
“大将军威武！”
“天佑大胤！”
“万胜！万胜！万胜！”
声浪直冲云霄，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我被这磅礴的气势和震天的欢呼冲击得心神激荡。这就是我那威武的爹！赵珩那狗男人站在他旁边，气势上感觉都弱了一截！
御驾和凯旋队伍缓缓行至瑞王府所在的街段。皇帝在御辇上微微抬手，庞大的队伍缓缓停了下来。
赵珩立刻带着王府属官和我，走下台阶，在王府门前宽阔的空地上跪迎。
“臣赵珩，恭迎陛下圣驾！恭贺大将军凯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抱着酒樽跪在地上，沉甸甸的首饰压得我脖子生疼，但我努力挺直背脊，让我爹能一眼看到我这个“饱受摧残”的女儿！
皇帝在御辇上微笑着抬手：“瑞王，王妃，平身。”
我们刚站起身，一道如同闷雷、带着金铁交鸣般质感的洪亮嗓音，就在我们前方炸响：
“末将齐震山，参见瑞王殿下！”
我抬起头，只见那铁塔般的黑甲将军，已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向赵珩行礼。他动作利落，重甲铿锵。行礼完毕，他站起身，目光瞬间扫了过来。
那目光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的意味，先是落在赵珩身上，带着武将特有的直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随即，目光转向了我。
当他的视线触及我这一身金光闪闪、珠光宝气、脸上却刻意“苍白憔悴”的造型时，那双饱经风霜的虎目，猛地一眯。
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锐利，如同出鞘的刀锋。一股无形的带着铁血气息的压迫感笼罩过来！
爹！看到你可怜的女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