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章 要在宫宴上丢人了
“嗡”地一声,我脑子里那架欢庆的锣鼓瞬间哑火,只剩下刺耳的蜂鸣。
字迹和原主不像?
这是什么神转折,我辛辛苦苦写出来的字,不就是丑了那么一点点嘛,他竟然说……不像。
真实的懵逼和恐慌汹涌而上,卡在喉咙里,让我只能发出一个短促而扭曲的音节:“啊?”
赵珩根本没等我回答。或者说,我的反应。那种纯粹的、不掺假的、被雷劈了的茫然和惊恐,似乎进一步印证了他的某个荒谬猜想。
他嫌弃地将那块包裹着香囊和绢布的白布一起扔给旁边的侍卫,仿佛扔掉什么极其肮脏且令人费解的垃圾。
然后,他深邃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脸上,那里面翻涌的杀意并未完全消退,却被一种更浓重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探究所覆盖。
“来人。”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却少了几分刚才那种欲要毁灭一切的暴怒。
在门外的管家立刻躬身:“老奴在。”
“去书房取王妃以前抄录的那卷《女诫》来。”赵珩的视线依旧锁着我,每一个字都清晰冰冷,“立刻。”
原主还抄过这玩意儿?
我心里警铃大作,完了!芭比Q了!要现场笔迹鉴定了,我这手惊天地泣鬼神的狗爬字,跟原主娟秀的小楷一比,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管家效率极高,很快捧来一个卷轴。赵珩亲自接过,修长的手指解开系绳,将卷轴缓缓展开。
雪白的宣纸上,是几行簪花小楷。字迹清丽秀雅,笔画流畅,带着一种闺阁女子特有的温婉含蓄。虽然内容很糟粕,但字确实漂亮。
赵珩一手拿着这卷《女诫》,他的目光在我和两份“墨宝”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我惨白的脸上。那眼神里的困惑和荒谬感喷涌而出。
空气死寂得可怕。管家和侍卫们连呼吸都屏住了,眼神在我和两份截然不同的字迹间疯狂游移,充满了世界观崩塌的震撼。
“不像。”赵珩最终下了结论,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意味。他将《女诫》卷轴丢回给管家,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不像!
我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混合着“委屈”“后怕”和“劫后余生”的表情,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王……王爷明鉴!妾身……妾身真的不知道那东西是怎么来的。那字……那字丑得的妾身看了都……都……诶,许是……许是妾身梦游的时候写的……也说不定。”我朝他眨眨眼睛。
赵珩眉头锁得更紧。他眼底的杀意虽然被强行压下,但那份探究和审视却更深了。
他显然不信我的鬼话,但他更无法解释眼前这极端矛盾的现象:一个能写出娟秀小楷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写出这种……这种如同顽童初学、还带着强烈侮辱性的鬼画符?
他的目光扫过我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眼眶,以及那毫不作伪的、对那丑字的“嫌弃”表情。
赵珩的眼神几经变幻,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此事……”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冰冷威严,却少了几分针对我的杀意,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疏离,“疑点重重,尚需详查。”
我:“……”详查?查你大爷!这杯毒酒我这么难得到吗?
“在此期间,”赵珩的目光如同冰锥,再次刺向我,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王妃需安心静养,无本王令谕,不得踏出此院半步。”软禁,这我熟!
“是……是,妾身遵命。”我连忙低头,做出温顺惶恐状。
赵珩接下来的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再次把我劈得外焦里嫩!
“三日后除夕,宫中设宴,”赵珩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贵妃娘娘命诸王携正妃入宫赴宴。王妃,”他顿了顿,那深不可测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货物般的冷酷,“你,准备一下。”
书中写着,皇后病逝以后,皇帝并未再立后,皇贵妃执掌后宫。
三日后,我穿着繁复厚重的亲王妃朝服,戴着沉甸甸的赤金点翠头冠,像个移动的首饰架,跟在赵珩身后进了宫。宫宴奢华,众人推杯换盏。
端王赵谦举着鎏金酒杯,满面春风地穿梭于华服贵胄之间,与众人言笑晏晏,金樽相碰,当他行至赵珩席前时,那笑意如同被寒霜冻结,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冷笑,目光倏地转冷,目不斜视地擦身而过,径直走向下一位宾客。
书中描述,赵谦和赵珩素来不和,赵谦不喜他这个侄子。
赵珩也没搭理他,坐我身侧,脊背挺直如松,玄色亲王蟒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他很少动筷,只偶尔浅啜一口酒,目光沉静扫过众人,带着天生的疏离。我努力扮演“端庄贤淑”,心里小人疯狂吐槽这身行头的重量和宴席的冗长。
酒过三巡,皇帝兴致很高,笑道:“瑞王与王妃成婚已近一载,鹣鲽情深,实乃皇家表率。朕看今日良辰美景,不如请王妃一展才艺,为这除夕宫宴添彩,如何?”
鹣鲽情深?表率?皇帝老儿您眼睛是装饰品吗?
满殿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我脑子嗡的一声,瞬间空白。原主齐妙是个草包,琴棋书画样样稀松,唯一拿手的是撒泼打滚和争风吃醋。让我表演才艺,表演个原地爆炸行不行?
冷汗瞬间下来。我下意识看向身侧的赵珩,眼神是货真价实的求救信号:大哥!剧本没这段!
赵珩端着酒杯的手微顿,侧脸看我。灯火映在他深邃眼底,跳跃着细碎的光,辨不清情绪。他薄唇微启,在我绝望注视下,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大殿:“陛下谬赞。妙妙她……”他顿了一下。
我屏住呼吸。他会怎么推脱?身体不适?才疏学浅?
“尤擅笔墨。”赵珩淡淡吐出四个字。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撅过去。大哥,您这是帮我还是坑我?没想到他这么记仇!
皇帝抚须笑道:“哦?那朕倒要见识一番王妃墨宝,来人。”
宫人麻利抬上紫檀木书案,铺开雪白宣纸,研好浓墨,奉上玉管狼毫。所有人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感觉那支笔有千斤重。完了,丢人要丢到姥姥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