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王炸
“肃静!”
王校尉一拍惊堂木,猛地站起身。他很满意现在这个气氛,要的就是这种万夫所指的效果。
他清了清嗓子,居高临下地指着沈之奕,开始历数他的“罪证”。
“沈之奕!本官问你,校尉命你押送粮草,你为何选择一线天那等险恶之地,可是存心要将我大乾的物资送入敌手?!”
“你身为百夫长,遇袭之时指挥不力,致使五名弟兄惨死,十几人重伤,更是将三车重要物资遗失敌手!你可知罪?!”
“损兵折将,丢失军资,你还有何话可说!”
一声声质问,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王校尉的声音在整个演武场回荡,他就是要将沈之奕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所有人都看着沈之奕,等着他的辩解,或是他的认罪。
然而,沈之奕依旧一言不发,就那么默默地听着,垂着头,仿佛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
王校尉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大定,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看来,你是无话可说了。来人……”
就在他准备下令定罪的那一刻。
沈之奕猛地抬起了头!
他没有看王校尉,而是用一种石破天惊的音量,发出一声怒吼!
“冤枉!”
这一声,中气十足,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不甘,瞬间压过了全场的嘈杂。
王校尉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以为沈之奕要为自己辩解,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脑子都转不过弯来。
沈之奕的手指,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指向了台上的军需官老王!
“我沈之奕,今日不为自己辩解!我要状告!状告军需官王大海!此人身为军需主官,却克扣军饷,倒卖军资,欺压军属,鱼肉兵卒!其心可诛,其罪当斩!”
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冲出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身影。
正是伙夫营的刘三几人!
他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高台的方向,声泪俱下地哭喊起来。
“校尉大人!沈百夫长说的句句属实啊!”刘三一把扯开自己的上衣,露出背上那纵横交错的鞭痕,“小的就是因为多拿了一个馒头,就被这王大海打了二十鞭,差点死掉啊!”
另一个伙夫兵也哭喊道:“他还把发霉的粮食掺在新米里给我们吃!好好的军粮,都被他拿出去卖了钱!我们吃的都是猪食啊!”
“还有过冬的棉衣,他都拿去换酒喝了!我们好多兄弟都是活活冻病的!”
这些控诉,如同一颗颗炸雷,在士兵们中间炸开!
如果说押运失败,丢失物资,对普通士兵来说还有些遥远。那么克扣伙食,倒卖棉衣,这些可都是与他们每一个人都切身相关的利益!
一瞬间,所有士兵的怒火,从沈之奕身上,齐刷刷地转移到了军需官老王的身上!
“怪不得上个月的伙食那么差!”
“我说我的军饷怎么少了一截!”
“杀了他!杀了这个狗官!”
老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指着刘三等人,结结巴巴地喊道:“你……你们血口喷人!是沈之奕!是他指使你们诬告我的!”
王校尉也反应过来,猛地一拍桌子:“一派胡言!来人,把这几个刁民给我拖下去!”
“慢着!”沈之奕再次高喝一声,“人证,可不止他们!”
他的目光转向人群后方,高声道:“带证人,苏杏吟!”
话音落下,苏杏吟在两名士兵的“护送”下,缓缓走上前来。她今日换上了一身素衣,不施粉黛,却更显得清丽脱俗。她没有丝毫的怯懦,走到场中,对着高台的方向盈盈一拜,声音清冷而坚定。
“小女子苏杏吟,状告军需官王大海。前几日,我夫君出征在外,营中被褥单薄,小女子前往军需处想换一床厚被,这王大海却……却言语轻佻,动手动脚,更以被褥为要挟,欲行不轨之事!”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当众说出这等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可信度瞬间拉满!
人群中的几个军属,脸上也露出了愤慨之色,一个胆子大的妇人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指着老王骂道:“对!这个老东西上次也摸了我的手!不是人!”
“还有我!他也对我……”
现场,彻底炸锅了!
愤怒的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演武场。士兵们的情绪彻底失控,他们看着老王的目光,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就在这最混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的时刻。
沈之奕突然从怀中掏出那封残破的,带着血迹的密信!他将信纸高高举过头顶,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粮草被劫,匪徒凶悍,绝非寻常山匪!此乃我从匪首身上搜出的通敌密信!事关我雁门关安危,事关我大乾国运!岂能在此公审!”
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话语给震住了!
通敌密信?!
王校尉和老王的脸,瞬间没有了一丝血色。
然而,下一秒,沈之奕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肝胆俱裂的动作。
他竟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吹燃,当着所有人的面,点燃了那封密信的一角!
“疯了!他疯了!”王校尉失声尖叫。
火苗“呼”的一下窜起,迅速吞噬着那脆弱的纸张。
沈之奕捧着燃烧的信纸,脸上是一种近乎癫狂的忠诚,他高喊道:“此等绝密,除卞校尉外,任何人不得窥探!我沈之奕今日以项上人头担保,纵死,也要护此证据周全!”
就在此时,卞人雄终于到了。他刚刚踏上演武场,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沈之奕捧着那即将烧尽的信纸,如同一道旋风,冲到了目瞪口呆的卞人雄面前,猛地一口气将火焰吹灭,将那半张滚烫的、焦黑的信纸,硬生生塞进了卞人雄的手里!
“校尉!请定夺!”
这一手,快准狠,直接把所有的压力、所有的决策权,全部抛给了刚刚到场的卞人雄。
卞人雄捏着那张还带着火星,上面只剩下“林”、“北”、“布防”等几个残缺字眼的信纸,又看了看底下群情激愤的士兵,和台上脸色煞白的王校尉。
他缓缓地,缓缓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锵——”
剑刃出鞘,寒光四射。
剑尖,却不知会指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