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止小儿啼哭者

“邪术?邪修搞的鬼?”

“可能吧。”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不是能看穿命格因果什么的吗?快去看看这帮孩子是为何这般。”

“我这经天纬地之神通是让你这么用的?”

“哎呀,救人最大,不然你告诉我如何解决这邪术也行。”

“渡过去一缕灵气就行。”

陈舟过摆出一副沉思的神情,实则一直在和离心中交流。

就当众人都以为陈舟过也无计可施之际,他忽然面露惊讶,差点吐口而出一句这么简单?

但好在他及时注意到自己表情管理的失控,那副沉思的表情也似乎更加运筹帷幄了一些。

“这么简单真的靠谱吗?”

“一个拘人哭泣的小术而已,渡点灵气冲垮原有的运行,自然可解。”离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面对陈舟过白痴一样的问题,还是尽力给出答案。

“快去救人吧,哭哭吵吵的,当真是聒噪得很。”

离说完这抱怨的一句话后就光速下线,不管陈舟过如何呼唤都闭麦不答。

搞得陈舟过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讨厌吵闹的动静。

如果讨厌的话,为啥不理他。

难道还能单独拉黑屏蔽不成?

心里的想法转瞬即逝,外面的老郎中们还在争论不止,围观的亲人抱着自家哭泣的孩子全都面色着急。

甚至于,他们都需要离远一点,因为孩子哭闹不止,他们既想让大夫给孩子看看,又害怕大夫们正在说重要的事情。

这就使得他们既愁的团团转,而眼前明明就是救命稻草,他们又不能直接过去,心里的焦急就越发煎熬。

那一旁的郎中们呢,虽然看起来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嘴里的话也全都没有停下过,但是眼神是那么的飘忽不定,偶尔间会看向由家长抱着的孩子,目光闪烁着几分内疚,就又接着互相抬杠。

陈舟过听得到他们的争论,但他不懂,既然知道没得救,或者知道不敢救,为什么就不说出来呢?

不会治这三个字就这么难说出口吗?

陈舟过抬起头,脸上的表情重新归于平静,在他看来,周围的时间都好像变得缓慢,各色人儿各不相同。

就是一个低头沉思,一个抬头醒悟的瞬间,他的心里闪烁过一道异样的情绪。

“我能治。”

少年郎中的话语十分平缓,不大的声音却宛若惊雷一样在此处炸响,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这里,有惊讶,有疑惑,有紧张,甚至有人眼中流露出担忧。

各种情绪在此刻一一呈现,只是在中众生的神色当中,陈舟过唯独没有看到希望。

他微微叹息,这就是资历不够,立足不稳的证明啊。

“小兄弟,事关重大,不可戏言啊。”

“我等商议许久也无一个确切的结论,你一个小辈竟也胆敢在此大放厥词?”

有老郎中当即呵斥,语气不耐。

陈舟过面色不变,并未搭理一旁训斥个不停的老郎中,他只是环顾周围,又平静的说了一遍,“我能治,谁家孩子愿意交给我医治?”

这茫茫人群中,无人应答。

陈舟过看向一旁的年轻汉子,“你敢找我,就不敢让我医治吗?”

“我……”……

“我……”

年轻汉子支支吾吾,不敢对上陈舟过那双明亮的眼睛。

“进医馆前不知道我这么年轻?如今没时间纠结这个,我就问一句,你敢把我带过来,敢把孩子让我医治吗?”

陈舟过又一次问道,语气之坚定,神色之笃定,让年轻汉子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你东奔西走寻找医师,我见衣衫湿透,必然找寻了许多家医馆,如今我站在这里告诉你我能治,你还在犹豫什么?

孩子在哭,你听不到吗?你指望那些人聊天孩子就不哭了?你看不到自己孩子已经憋成什么样了?

他还有多少眼泪够流,到时候孩子哭不出来了,又是谁在哭,你心里不清楚吗?”

陈舟过厉声喝道,那一瞬间,他的气势尽数奔涌浮现,看得一旁的老郎中双手颤抖,咬牙欲说些其不懂天高地厚的话,但一抬眼看到他的眼神,竟一下子怵的说不出话。

年轻汉子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郑重说道:“治!我要治!”

陈舟过微微点头,做了一个带人的手势。

年轻汉子四处张望,看到妻子抱着孩子不断安慰,拉着她的手就将襁褓中的孩子带到陈舟过面前。

陈舟过眼底有淡淡的光芒闪烁,确实如离所言的那般看到施展过邪术的痕迹。

“此地可有针室,抱着孩子随我过来,勿要过多围观,我要潜心行针。”

听到陈舟过要用针灸治病,周围的人群面面相觑,疑惑的脸上隐隐带着某种期待,希望能有效果……

那群郎中不止何时,也不再互相争执,在听到陈舟过说要行针之后,脸上的表情一个个都变得很精彩。

“蠢货!小孩子尚未发育完全,怎能胡乱行针!”

“没错,小儿天性好动,又惧痛,你怎能行针医治,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扎坏了吗?”

陈舟过的步伐一顿,扭头看向这群平均年龄超过六十的老郎中们,“那依你们之见该当如何?”

“当然是……”

“别跟我说,去对家长们说,去救孩子们,你们若胸有成竹,若觉得我的法子不好用,就都去把孩子们治好。

医者,不求悬壶济世,但若遇请召,不择高下远近必赴。”

陈舟过说完这一句话后,就毫不停留的进了针室。

连回头看这群老郎中一眼都没有。

郎中们的表情十分复杂,或咬牙切齿,或面露犹豫,亦或懊悔摇头,甚至有人怜悯叹息。

但尽管他们表情各异,所说出的话语却是那么的异口同声。

“无知小儿。”

但是不论他们此时说的话如何,针室内哭喊的孩子真的才陈舟过的手段下停止了哭泣,他们不知道这年轻郎中扎的是何种穴位,但孩子不哭不闹是事实。

紧接着他们看到年轻汉子和其妻子走出针室,抱着已然入睡的孩子无声抽泣,欲要对着针室内的年轻恩公磕头致谢。

然而就在这时,针室内少年郎中的话又一次传来,“别挡路,下一个。”

年轻汉子身子微颤,又抹了抹眼泪,带着妻子腾出一条路。

他的目光此时全都放到孩子身上,他能看见自家的孩子睡得很安详,他眼睛肿了一圈,他的小拳头握的很紧,他的身上满是被病魔折磨过的痕迹。

但是都没关系,这些都会慢慢变好的。……

但是都没关系,这些都会慢慢变好的。

一个让他束手无策,不知是何种原因的怪病就这么解决了,他的眼里泪光闪烁,抱着孩子的手是此生都没有的坚定。

待他终于从海啸般的情绪中反应过来时,他的身边已不知不觉的聚满了人群。

这些家长怀里的孩子安安静静,无论平时如何,此时都像是一个乖宝宝。

此地之前还是吵吵闹闹的,但是两刻钟后的现在,全场的声音都渐渐消失,存在的只是富有节奏的呼吸声。

大家似乎都反应了过来,目光忍不住看向针室,半晌过后,从中走来一个少年,他的额头微微冒汗,呼吸略显急促,可是他的目光却依旧平静。

他就站在那里,站在人群前面,看了一眼众多的孩子们,也看了一眼闭嘴不语,目光复杂的老郎中们。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兰忘莲一言不发,她不懂凡人医术,她此行过来只是担心陈舟过安危,故特意过来保护。

正因为不懂医术,所以她未上前查看孩子的状况,不然她应当也能发现孩子们中了邪术。

但此时这都不重要,她的心也被孩子们搞的牵肠挂肚。

她曾不止一次偷偷看那群似乎在讨论解决办法的老郎中,可是见他们除了争吵什么都不做之后,又开始泄了气,于是她又忍不住去看陈舟过。

她想要张口问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于是只能藏在心里等待着。

她不知道陈舟过的水准如何,但是此时多么期盼着他能拥有力挽狂澜的力量。

后来,陈舟过说他能治,她的眼里就好像闪着光,希冀着,他是如同救世主、大医师一样拯救这么多家庭于水火之中。

她又听到后面的几句辩驳争论,又看到了陈舟过真的治好了孩子们,看到像许多家庭眼中的感激。

有一瞬间,她似乎有些明白师父为何坚持要让她下山,而卡住她多年的境界似乎也因此产生了动摇。

兰忘莲的记性一向很好,陈舟过的医馆旁就是家茶楼,里面有一个说书先生,平素里说惯了书,嬉笑言谈间也提及了一手没有文采,没有水准的打油诗。

那首打油诗,她记得,此时竟感觉十分契合当下的这一幕。

此间少年郎,赤子心如常。

纵有千载雪,举目笑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