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魂穿

烈日当空,陇山小镇。

七月流火,一茬一茬地金色麦浪舞动腰肢连着天边,为滚动的太阳衬底。

风一阵吹过,露出里面大大小小的黑点,靠近了可以发现是不同表情的大人与少年。

他们有的是长工,有的是收割季刚招的短工。

统一穿着白色的胯子,裤脚扎的老高。

但就算这样,还是抵不住太阳酷晒,浑身感觉没有一处不是火辣辣的,裆部发热,痒得让人想伸手挠一挠。

有些人想偷懒,刚刚直起身子就看到一个啃着西瓜的人,穿着暗红色格子长袍,戴一顶刚好包圆的帽子,露出一个拇指大圆球。

这是一个员外,看到有人起来了就喝了一声。

“小兔崽子,打死你,再看。”

“咕噜咕噜。”

...

终于,一个少年没有抗住太阳,昏死了过去。

......

“啪啪。”

“梁二?梁二,能听到吗?”远在天边得声音传来,王宇很疼,很昏,听得到说话,但脑子反应不过来。

“俺就这这方法不行,人晕了应该马上抬到阴凉处去,掐人中穴。”

一人马上说。

“哟,你学懂这些。”

“俺拾字,人中的人,一撇一捺。”

“......”

“......”

“行了行了,员外来了。”

哒哒哒。

马文才迈着八字步走了过来,脸色阴沉。

“还有气吗?”他说。

别死人了,到时候官府那边又得打点。

小兔崽子,死也给我死远点。

想到这里,马文才咬了咬牙齿,把瓜丢在后面。

没有人敢回答,员外瞪了一圈。

“倒水。”他走近捏着鼻子,踢了一下没什么动静,又嫌弃地走开。

“啪。”后面的下人立刻将一瓢水淋到梁二的脸上。

过了一会儿,在大家凑近又离开的操作之中。

梁二慢慢舔舐嘴唇。

迷迷糊糊之中,他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一切。

能动了。

眼前有一副副陌生的面孔,手一摸可以碾碎的黄土,还有一个捏着鼻子的...员外?

王宇茫然的看着一切,因为,他从来不认识他们,从来不认识。

“醒了?醒了,醒了!”一群人像猴子一样传递信息。

随即,那个身着锦服的员外快步上前,像是确认一般用小眼死盯了一会儿。

“砰,砰。”他猛地两脚踢在他的屁股上。

“装死,装死是吧,踢死你这个狗娘养的,踢死你个狗娘养的,要死去去外面死。”

刚开始王宇还有点懵,但他莫名其妙听懂对方说得什么了。

王宇平生最讨厌三件事,其中之一就是有人骂娘的。

顿时,他眼皮一动,猛地暴起,向对方扑了过去。

马文才今年三十二,梁二今年才十八,所以,最开始是没反应过来,等到对方明白发生了什么,马文才杀猪般的叫声响起。

他一边疯狂的骂,一遍跟梁二滚成一团互相扭打。

场面一度混乱。

这时下人准备帮忙,那些短工长工们先一步冲了上去,用脚猛踢起来。

当时天比较暗,谁也分不清谁是谁,谁又被谁踢了,谁又踢了马文才。

总之,等到两个人精疲力尽被分开之后,马员外吐了一口血水,看着对方,有些惊惧。

“你完了,你别想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我还要报官,报官抓你,以下犯上,等着蹲大牢吧。”

马文才甩着衣袖,狠狠瞪了一眼热心帮忙得吃瓜群众,冷哼一声离开。

“你完了,等着蹲大牢吧。”

这些人都是狗,人跟狗生什么气,狗咬人了就不是好狗,不是好狗赶出家门,踢死,打死算了。

打死,打死。

他提着路边的石头。

...

树叶打着漩回到场中。

王宇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下半身,大口喘气,一种陌生感发自内心生出。

“马文才走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王宇条件反射一样寻找声音的源头。

“细娃子?”

嘶,他忽然感到头痛,细娃子是谁?梁二是谁?我是谁?

“诶,梁二哥。”

梁二,梁之?

王宇的灵魂似乎被拔高,伴随一股陌生得东西涌入脑内,灵魂与缓慢**重合。

一吐一呐。

他睁开双眼。

如释重负的呼气。

梁二是我,我是本,本是真。

梁二,真名梁之,玄国沧州人,在家排行老二。

没文化的人都叫梁二,有文化的叫梁仲,父母也是个粗人,没取个好名字。

父母?死于战乱,不是从军,而是逃荒途中死了。

记忆中好像有那么回事,不过那时候自己还小,只依稀记得当时有很多人走动,瘦如枯槁。

梁之有一个哥哥,比他大五岁,被抓去从军了。

他一个人流浪到陇山小镇,成了短工。

这个陇山小镇是一个极其偏远的地方。

偏远到什么地步?

上一位县老爷死了五年,到现在都一直没有新的老爷上任。

官府一直由书吏在暂代。

然而说实话,府衙里草都长半米高。

衙役一个个老得都快退休了。

击鼓鸣冤的鼓早就埋在枝条当中。

所以,马文才要报官的话是唬我的。

梁之思路清晰,擦了擦嘴角,默默感受那股抽离感消失。

“呼。”他噌的一下起身,不顾大家异样摸不着头脑的目光,拍了拍身上的灰,开始一瘸一拐的往家里赶路。

我穿越了,他需要冷静一下。

说是家,其实就是一个临时搭建的草棚。

里面围了一个石圈,有个树墩,然后有一张草席。

“咯吱。”

梁之推门进去,甚至没有用钥匙。

他扫了一圈,心里不免叹了一口气,找一个干净的树墩坐下,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的伤。

还好,都是一些皮外伤,躺几天就好了。

看起来要用水洗一下。

梁二抬头看了一下,凭着记忆来到,勉强可以称为后院的地方。

左手用木瓢舀水,简单清洗了一下,一阵刺麻麻的感觉传来。

舒服多了。

少年再舀一瓢,凑近闻了闻,有一股苦味。

这,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梁二皱了皱眉,又闻了一下,最后尝试着鼓起勇气喝了下去。

“啧啧,哈!”

“还好,有一点怪味,硫化镁的味道。”

“噗通”一声把瓢子丢到水面。

梁二一浅一深的回到“家”里,呆呆坐着,一时不知道该干嘛。

如果有一只笔,或许他可以记录一下。

如果有一部手机,或许他可以先搞个发电机。

如果有“叮”的一声,或许他可以提前烧香了。

然而什么都没有,只有遮不住的阳光,和偶尔空无一人的呼呼声。

总感觉要做点什么,但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慢慢等待自己的命运?等待马文才带着人来教训自己,被扫出陇山小镇,然后流浪到一个新的地方。

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

至此,他才想起自己穿越了,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没有认识的人,只有一个地板砖的开局。

梁二把自己埋在腿上,身体抽搐起来。

那么孤独,那么无助。

过了好久好久,他才抬起脑袋,把咧到耳根的嘴角拉下。

收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