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买院子

出了武馆大门,正撞见林越上了一辆豪华马车,车厢是乌木所制,镶着银丝花纹,两匹骏马拉着车,车夫穿着体面的绸缎短打,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排场。

马车启动时,还能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笑语声,想来又是哪个大家族请去赴宴了。

“林师兄真是好福气,城里的世家都捧着。”旁边有路过的杂役小声议论,语气里满是羡慕。

杨景抬头看了眼马车远去的背影,随即收回目光,脚步轻快地往大通坊走。

晚风拂过脸颊,带着市井的烟火气,想起床底那袋金银和老参,心里踏实的很。

林越的路铺着鲜花与锦缎,他的路踩着泥土和汗水,虽不同,却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至于旁人的追捧与羡慕,从来不在他的念想里。

夜色渐浓,杨景走在回大通坊的路上,脚下的石板路被月光照的泛白。

来到院子外,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其他租客的说话声,心里忽然动了个念头。

和人合租虽然便宜,却总有些不便。

夜里练拳怕吵到别人,床底还藏着财物也得时时提防。

而且他接下来还准备试着练一练刚刚得到的那门《惊涛腿》,狭小的房间里终究有些施展不开。

杨景摸了摸怀里的银子,想到床底下的金银财物,脚步慢了些。

现在手头宽裕了,或许该找个单独的小院。

最好离武馆近些,一来方便练武,省的每天许多时间浪费在赶路上。二来真遇到什么危险的事,往武馆跑也快,多少能借些庇护。

杨景考虑起买院子的事情。

他现在手里比较宽敞,倒是可以换个更好的环境了,到时也方便他练武。

杨景心中思忖着,院子不用太大,一间正屋带个厢房、厨房再加个小院就够了。

至于价格,最多不过几十两银子的事情,以他现在的身家,完全买得起。

找院子的事情倒也不急,杨景知道一些类似前世中介买卖房屋的那种牙人,或者明天先托四师兄问问,他在城里熟,说不定能寻到合适的。

心里有了打算,脚步也轻快起来。

有个属于自己的院子,王侯练武、放置东西都方便。

走进院子,杨景回到自己的房间,吹亮油灯,从床下拿出那本《惊涛腿》。

册子封面粗糙,纸页泛着陈旧的黄,开篇便是一行大字:“腿法者,以灵为基,以快为锋,如浪涛奔涌,连绵不绝。”

杨景逐页翻看,越看越心惊。

这门腿法竟和崩山拳一样,有着完整的修炼以及提升路径,从明劲到暗劲再到传说中的化劲,每一重境界都有详细的练法注解。

不同的是,崩山拳以刚猛著称,拳锋所至,无坚不摧。

而《惊涛腿》更重灵巧,讲究“步随身变,腿由步生”,练到深处,身法如惊鸿掠影,速度远超常人,只是单纯的攻击力远不及崩山拳。

“原来是门辅修的功夫。”

杨景喃喃自语。

之前他只是简单翻看了一下这本《惊涛腿》小册子,现在细看,倒是令他吃惊不小,心中欣喜。

崩山拳主攻,惊涛腿主快,两者若能结合,刚柔相济,他的实力定能大增。

杨景按捺不住,起身走到房间中央,依着图谱比划起来。

“踏浪式”刚迈出半步,脚尖就差点踢到桌腿。

“翻江式”需要旋身摆腿,后腰却撞到了床沿。

这房间本就狭小,腿法舒展不开,连最基础的步伐都练得磕磕绊绊。

“果然,还是得有个院子。”

杨景停下动作,眉头紧锁。

刚才在回来路上升起的念头如今愈发强烈。

没有宽敞的场地,这《惊涛腿》根本没法好好练。

接着杨景将册子小心收好,收拾一番,又打了一个时辰的崩山拳,然后吹熄油灯躺到床上,只是却毫无困意。

“得尽快去寻牙人,务必找个带院子的独户,有了场地修炼,才能让这门腿法真正派上用场。”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缝照进来,映着他眼底的期待。

崩山拳的刚猛,惊涛腿的迅捷,两者相辅相成,若再对上徐泰这种明劲巅峰高手,哪怕对方不受伤,他也有把握将其击杀。

......

接下来的几日,鱼河县县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官府派了几个差役去兴化坊查探了一番,看着那片烧成焦黑的废墟,又问了几句周边的住户,最后只在卷宗上写下“意外失火,徐泰不幸罹难”几个字,便算定了案。

有人私下觉得徐泰死的蹊跷,一个明劲高手怎么会被困在火里活活烧死?

可私下嘀咕归私下嘀咕,没人真的敢去官府递状子。

大运帮平日里做采生折割、放高利贷这种丧尽天良的生意,得罪的人太多,徐泰一死,不少人暗地里拍手称快,谁会为他出头?

随着时间流逝,坊间关于徐泰被烧死的谈论也渐渐淡了。

新的话题很快盖过了旧闻。

有人说义气帮趁机吞并了大运帮的地盘,势头正盛。

有人说城西新开了家酒楼,厨子是从府城请来的,一手红烧肘子做得绝妙。

有人说曹州那边已经起了战端,从西边来的流民越来越多了。

杨景每天去集市上买肉时,都会顺便听听这些事情,尤其是对曹州那边的情况格外关注,父亲和大伯两个人都跟着押运粮草的车队去了曹州,至今还没有消息传回,这让杨景心中也不禁担忧。

.......

这天,日头正烈。

杨景练完拳,稍稍休息片刻,从武馆中出来。

他按事先打听好的地址,在西市巷口找到了张牙人。

这人是个留着山羊胡的精瘦汉子,手里总攥着串钥匙,见人就堆起笑。

“客官是要寻一处院子?”张牙人打量着杨景,见他虽穿着朴素,眼神却沉稳,不敢怠慢,“近来空院子多着呢,前阵子不少人家搬去府城、省城,价格划算得很。”

杨景点头道:“要独门独户,离承平坊近,带个小院就行。”

“巧了不是?”张牙人眼睛一亮,引着他往东边走,“承平坊跟通义坊交界那儿,有处临溪的小院,原是个老秀才住的,上个月刚搬走,我这就带您瞧瞧。”

“好。”杨景道。

跟着张牙人,穿过两条街巷,果然听到潺潺水声。

只见一排青瓦小院沿溪而建,溪水不宽,却清澈见底,岸边栽着几棵垂柳,枝条垂在水面上,荡起圈圈涟漪。

张牙人打开最东头的院门,“吱呀”一声,露出里面的景象。

院子不大,比他在大通铺租住院子要小一些,但没有小太多,院中有几条铺着青石板的道路,角落里堆些旧花盆,墙角爬上几株牵牛花,开得正艳。

正屋是两间,一作休息,一作待客,窗纸完好,屋檐下挂着串晒干的艾草,带着淡淡的药香。

东厢房改作了柴房,西头还有个小厨房,杨景进去看了看,锅碗瓢盆倒也齐全。

杨景站在院中,院墙边还有棵老槐树,枝繁叶茂,正好能遮住大半个院子的日头。

“您瞧这位置,”张牙人指着西边,“过了前面那道巷,就是承平坊,走路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他又指了指院门外的溪水,“这溪是活水,取水方便,夏天还凉快。”

杨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脚步踩在石板上,心里踏实的很。

两间正屋够住,院子宽敞,练拳练腿都施展得开,离武馆又近,正是他想要的。

这几日看了几个院子,倒是这处小院落让他最满意。

“这院子多少钱?”

张牙人搓了搓手,“不瞒您说,这地段搁往常,怎么也得五十两。现在世道乱,我给您算便宜点,三十五两银子,连房契带家具,全归您。”

杨景没还价,从怀里摸出银子,数出三十五两递过去。

张牙人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连忙从怀里掏出房契,又点了院门上的三把钥匙,一并交到杨景手里,“手续齐全,您点验清楚,往后这院子就是您的了。”

杨景接过房契,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安定感。

从今以后,这里就是真正属于他的地方了,不用再担心练武不方便,不用再藏着掖着......

张牙人又说了几句吉利话,便拱手告辞。

杨景关上门,独自站在院子里,走到老槐树下感受着夏日的凉爽,不由得笑了。

稍稍休息片刻,杨景从自己的旧布包里取出一块凉了的熟虎肉,大口吃了起来。

直到将一大块虎肉吃完,杨景又在院子里转了转,然后便锁上院门,去了武馆。

张牙人说从这里到承平坊的孙氏武馆有一炷香的脚程,但杨景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健,走的也比常人更快,从通义坊与承平坊交界的小院到武馆,他只需要半炷香。

买了新院子,整个人都很欣喜,走起路来也是脚步轻快。

来到武馆,杨景脱掉外衣,光着脊背在武馆前院练起了《崩山拳》。

时间缓缓流逝。

太阳从头顶缓缓挪到了天边。

暮色像墨汁般缓缓晕染开,武馆前院的演武场渐渐沉寂下来。

杂役们收拾完器械,扛着扫帚陆续离开,偌大的场地上,只剩下杨景的身影还在移动。

他沉腰扎马,崩山拳的拳架在暮色中展开。

拳头带起的劲风搅动着渐浓的夜色,每一拳砸出,都伴随着沉闷的“呼”声,在空荡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汗水早已遍布他的身子,顺着下颌滴落,砸在地面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又很快被风吹干。

天彻底黑透时,他仍在练。

以前是没有条件,现在有充足的猛兽肉食供应,食补充沛,他愿意将每一丝精力都放在武道上面,争取每天极限般的提升。

而且通过面板,他能够清楚看到自己的进步,这更让他沉迷于这种能够肉眼可见的提升中,忘却了练武中的艰难痛苦。

月光爬上墙头,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拳影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拳,哪是影。

“呵。”

一声轻响自身后传来。

杨景收拳转身,见师父孙庸不知何时从内院走了出来,正站在廊下看着他。

孙庸穿着件素色长衫,手里捻着胡须,眼神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似有触动,却又很快摇了摇头。

杨景连忙躬身行礼:“师父。”

孙庸轻嗯一声,点了点头,走上前来,目光扫过杨景发红的拳头,又看了看地上那些深浅不一的脚印。

这是杨景练拳留下的痕迹,密集的几乎覆盖了周围一大片区域。

孙庸心里确实起了一些波澜,半年多来,每个弟子的练武状态他都看在眼里,眼前这个弟子的刻苦,武馆里没人比得上。

可终究......孙庸心里轻叹一声,微微摇了摇头。

练武一道,刻苦固然重要,但根骨却更为关键。

杨景的根骨只能算下等,甚至在下等中都极为平庸,能突破明劲已经是侥幸无比,至于想要突破暗劲,却是难如登天了,这辈子最多也就止步于此。

这样的弟子,勤勉有余,潜力却不足,实在不值得他倾囊相授。

反观林越,那孩子根骨上等,悟性极高,练武不足半年便已经突破暗劲,将来便是踏入化劲的希望也很大,唯有这样的天才,才能撑起武馆的未来。

“你的拳,刚猛有余,灵动不足。”

孙庸收回思绪,随口指点道:“明劲虽重爆发,但也需懂得蓄势,就像拉弓,先收后放,力道才更足。你刚才那记‘裂石’,出拳太急,浪费了三成力。”

杨景闻言心头一震,细细琢磨着“蓄势”二字,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连忙点头道:“谢师父指点!”

孙庸摆了摆手,没再多说,转身往内院走。

路过月亮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仍在琢磨拳理的杨景,终究是叹了口气,暗道:“可惜了这份勤勉。”

杨景没注意到师父孙庸的复杂眼神,他正反复演练着刚才那记‘裂山式’,试着放慢出拳的节奏,果然感觉到了体内的明劲凝聚得更扎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