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今夜大冢宰爸爸不可能不来的!

“都免礼吧!”

宇文沪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下压了压,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多谢大冢宰!”

众人直起身子,恭敬谢道。

“你等且先出去等候吧!”

宇文沪龙骧虎步,停在陈通渊的尸体面前,开口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阿宴,留下.....”

“遵命。”

陈宴应了一声,驻足原地没动,其余人则是快步退出了这处监牢之中。

“大冢宰怎么也来了?”

“还单独将大哥给留下了?”

李璮转身离去之际,余光瞥向了两人,隐约间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大冢宰恐怕很早之前就来了,而且对陈通渊的死很在意,刚才笑得还极为开怀.....

“阿宴,你做得很好!”

“很好!”

宇文沪语气平淡,却听得出明显的喜怒,眼底漾着一丝满意的暖意,夸赞道:“你娘在天之灵,定会欣慰的!”

借孟绾一与陈故白的手,了结了陈通渊的性命.....

不仅不沾因果、不落口舌的报了仇,还彻底继承了魏国公府的一切,没有丁点纰漏,堪称完美!

阿棠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大冢宰,要是娘亲她,能亲眼看见就好了.....”

陈宴用衣袖轻擦眼角,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那股酸涩愈发汹涌。

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砸在手背上,瞬间晕开一小片湿痕。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再也止不住。

他的声音破碎不堪,混着浓重的鼻音。

“阿宴,你这孩子,好好的怎么还哭了?”宇文沪缓步上前,抬手落在陈宴肩上,指尖触到他紧绷的肌肉在颤抖。

抽噎声忽然变成一声压抑的嘶吼,陈宴猛地跪倒在地,膝盖撞在坚硬的砖石上,发出沉闷的响,“我对不起我娘!”

双手死死揪住自己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这身皮肉连同骨头一起扯碎。

“当年是我没保护好她!”

“都怪我!”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混着浓重的哭腔,字字泣血。

言语之中,是无法诉说的悔恨。

不过如此情绪表达,却是三分真,六分演,一分刻意。

那说来就来的眼泪,是因为袖口提前抹了催泪药。

因为陈宴早已预判.....

今夜大冢宰爸爸不可能不来的!

“这怎么能怪你呢?”

宇文沪深吸一口气,扶住几乎快要瘫倒的陈宴,无比动容,掌心按在他还在颤抖的后背上,力道比刚才重了些,安抚道:“你当年才几岁?”

“能那般隐忍,已是实属不易了!”

“都怪本王!”

“怪本王当年无能,护不了你娘周全!”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字里行间,皆是对故人之子的心疼,与对自己的怨恨。

倘若当年有如今的权势,那么一切的悲剧就都不会发生了......

“大冢宰,我想我娘了!”

陈宴反手抱住宇文沪,把脸埋在他的蟒袍衣襟上,泪水瞬间浸湿那片布料,哭得更加大声,愈发撕心裂肺。

并非陈宴是表演型人格,而是必须要哭的.....

他前面在对陈通渊说出母亲死因之时,表现得太过于冷静,也就意味着无情!

现在哭了则表明,此前一直是在压抑......

“阿宴不哭!”

宇文沪抬手,轻轻落在陈宴颤抖的背上,一下一下,拍得极轻,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本王会替阿棠照顾好你的!”

宇文沪任由他抱着,任由那滚烫的泪水浸透衣襟。

他想起了他母亲那张明媚的脸.....

可惜斯人已逝,只剩下了她的孩子!

无论如何,他都会将她的孩子护好的!

“待大御正审完案后,将陈通渊的尸身拖到乱葬岗,让人看着野狗野狼,将他一寸一寸的吃净!”宇文沪的目光落在陈通渊身上,眸中闪烁着狠戾,对后面的亲卫,吩咐道。

“遵命。”亲卫躬身应道。

“大冢宰爸爸对陈通渊,也是真的恨啊!”

“尤其是陈通渊为了刺激我,还夸大其词了娘的死因.....”

陈宴直起身子,擦了擦眼睛,心中暗道。

夺妻之恨,杀妻之仇,陈通渊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曹丕、李二的作业,的确抄没错,有了这一哭,不仅消弭了大冢宰爸爸可能存在的芥蒂,还进一步巩固了自己在其心中的地位。

宇文沪似是觉得不解恨,咬了咬牙,又继续道:“再将陈通渊的骨头,收集起来,烧成灰烬,置于坛中,作为给阿棠的祭品!”

“遵命!”亲卫颔首,再次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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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魏国公府。

残阳的余晖洒在朱漆斑驳的大门上,铜环上的绿锈在光线下泛着陈旧的光泽。

陈宴站在街对面的老槐树下,望着那块牌匾,叹道:“魏国公府!”

“故地重游,已然物是人非了!”

“世事变化还真是快!”

第一次来魏国公府,陈宴仍旧还历历在目.....

那是刚从天牢死狱中出来,暂领朱雀掌镜使,翻墙悄无声息摸进去的。

将刀架在了陈辞旧的脖子上,用来威胁敲诈陈通渊.....

时间过得真快,这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是啊!”

朱异闻言,微微点头,附和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从今往后少爷就是这里的主人了.....”

“哦不对,是国公爷!”

一旁的游显见状,当即躬身行礼:“参见国公爷!”

陈宴被逗乐了,抬手指了指,笑道:“朱异,游显,你俩家伙什么时候也这么贫了?”

“册封圣旨都还没下来,可不能乱叫!”

“走吧!”

说罢。

陈宴不再驻足唏嘘感慨,而是领着一行人,朝记忆中生活了十几年的府邸走去。

穿过回廊,绕过假山,远远便见园中站着数十人,老的少的,早已在园中等候了,见到陈宴走来,皆是恭敬行礼:“见过世子!”

“见过世子!”

早已前来通知并聚集人的绣衣使者,走上前来,汇报道:“大人,府上的侍女侍从都到了!”

陈宴转头看向游显,问道:“与陈通渊、孟绾一、陈辞旧、陈故白关系亲近的,都排查清楚了吧?”

“大人,名册都在这儿!”早已准备周全的游显,从怀中掏出一叠名册,双手捧了上去。

“好。”

陈宴颔首,拿过后径直递给了,一同前来的澹台明月,轻声道:“明月,这国公府中之事,就全权交给你处置了!”

“少爷放心!”

澹台明月扫了眼那些下人,莞尔一笑,“我会将国公府收拾妥当,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的!”

她又怎会不清楚,自家少爷特意将自己,带来的原因呢?

就是要她以凌厉手段,处理掉这府中有二心之人。

“那就好。”陈宴点头,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大哥,你唤小弟?”

一个身着素白孝服的少年缓步走来,麻线在腰间系成简单的结。

陈宴眉头一挑,打量着来人,问道:“泊峤,你这是....”

“在给你娘披麻戴孝?”

“嗯。”

陈泊峤颔首,应了一声,说道:“当年娘死在郊外庄子,被匆匆掩埋,陈通渊不准声张,我这当儿子的也无法尽孝.....”

“如今正好补上!”

有孝心的好孩子..........陈宴双眼微眯,认同道:“这是应该的!”

顿了顿,又继续道:“言归正传,泊峤,你想出仕吗?”

“嗯!”

陈泊峤眼前一亮,郑重道。

他投靠大哥,除了是想报仇外,也是为了前途,取得功绩,告慰娘亲在天之灵,让娘以他为荣。

“但若是为兄让你再等等,你愿意吗?”陈宴却是话锋一转。

“愿意!”

陈泊峤若有所思后,斩钉截铁道:“现在还不是出仕的时机!”

“小弟一切听从大哥的安排!”

陈泊峤是个聪明人,又怎会不知大哥这么说的缘由?

眼下还没斗倒两大柱国.....

贸然出仕,容易成为对弈的棋子。

“很好!”

陈宴满意点头,开口道:“过几个月,为兄会替你订下一个六姓女!”

“多谢大哥!”陈泊峤闻言,喜上眉梢,连忙谢道。

朱异瞧见远处来人,靠近陈宴,提醒道:“少爷,陈准序他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