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到一岁
白亦珺与甘柠心的相识起源于一场误会。
影的确是切切实实的黑暗生灵，本身便诞生于黑暗，一路走在一直待在白亦珺的影子中，藏匿自身气息。
对于寻常人来说，基本不可能察觉。
可凡事总有例外。
藏身于阴影中的影未曾瞒过甘柠心的眼睛，又或是白亦珺的身上不可避免的或多或少沾染了些许黑暗的气息。
沾染污秽者，尽皆堕落。
几乎无例外。
所以当甘柠心察觉到的时候，便是毫不留情的出手。
此世虽有污秽，可也只是隐于暗中。
居然胆敢如此大摇大摆于苍穹翱翔，真当此世无人奈何不成？
事实的发展却有些超乎于她的预料。
的确存在黑暗生灵。
可与她所知的，却根本没有半点相似。
与其说是黑暗生灵，那更像是……从黑暗中诞生的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智慧生命，不狂乱堕落，也不厌恶秩序。
属于某种中立存在。
但是这又怎么可能？
可就算心中再不相信，眼前所见却是真实。
“喂，人类小丫头，你一直看本尊干嘛？”映照在云层上的阴影中传出调笑的声音，“若是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偷偷摸摸的看算什么？”
“足下如今尚不足一岁。”甘柠心白衣胜雪，神情依旧清冷，声音却没有第一次遇见时几乎冻彻天地的寒意，似乎是在好心提醒。
影明显僵了一下。
短暂的沉默，好像极为漫长。
“不到一岁怎么了？我不到一岁就能跟你打的有来有回，这世界上可不是靠年龄来决定谁厉害的！”
“只是足下对我的称呼略有不妥。”甘柠心淡淡说道。
白亦珺并未加入一人一蛇的交谈。
第一次相遇所造成的误会解除后，甘柠心的确表达了歉意，并且决定跟随。
对此白亦珺也并未直接挑明。
它当然知晓甘柠心如此决定的缘由，简单的话语的确澄清了最开始的误会，可要让甘柠心彻底相信远远不够。
若是顽固的性格，恐怕也轮不到白亦珺解释，直接一见面就是彻彻底底的不死不休，不会浪费任何话语。
黑暗污秽之物中会诞生中立的生灵，世界上从未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所以同行是为了验证，也是监视。
白亦珺觉得甘柠心的决定没有什么不妥，若是换位思考它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面对污秽自然要保持十足的戒心。
影与甘柠心的交谈大多数时候是单方面的。
影在说，甘柠心在听。
也可能没有在听，直接封闭听觉将其忽略。
白亦珺平日里便是如此，影的话实在太多，或许它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平等的交谈对象，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而已。
如今多了一个甘柠心，它难得清净了下来。
吵吵闹闹不错，安安静静也挺好，路途漫长，总是需要陪伴以及各种各样的事件作为点缀。
否则，未免太过无趣了些。
田野抵达尽头，化作绵延的青山。
“你为何在那里？”许是觉得无聊，白亦珺主动发问。
第一次与甘柠心相遇的地方处于渺无人烟的原始丛林，按照正常情况来分析，应该不会有人闲的没事去那地方受苦。
当然，以甘柠心的实力肯定称不上受苦。
白亦珺只是随便找了一个话题。
“修行。”
“修行？具体是什么样的？”
白亦珺来了兴致。
独身一人在深山老林中修行，属于哪种修行方式？
它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很少，所以并未第一时间主观判断。
“所见所闻，皆为修行。”女子回应。
白亦珺了然。
甘柠心身着道袍，所以应该是道门的人物，按照脑海中的记忆，道门中有着“道法自然”的概念，或许与之类似。
“那怎么一个人在山中？”白亦珺没话找话。
甘柠心微微沉默了一下：“我是第一次出门。”
“什么意思？”
“之前我一直在山中跟随师父修行，前些时日师父告诉我，应当去见识世上的妖魔鬼怪，万物众生，这才是真正的修行。”
“没说让你去哪里？”影插嘴。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
“那你见到了吗？”
“见到了些许，应当还有很多我未曾见到的。”
洁白云朵之上，白衣女子立在那里，胜雪的皎白道袍轻舞，清澈眼眸倒映万物，仿佛她也融入了茫茫天地间。
“不就是瞎逛么，我懂。”影打了个哈欠，瞥了白亦珺一眼，“它之前跟你一样，也是漫无目的四处瞎走，好在遇到了我，给它指明了前进的道路。”
甘柠心淡淡地看着它，并未言语。
“你们此行要去往何处？”她对着白亦珺问道。
“一处古迹。”白亦珺说。
“以前是古迹，现在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影补充。
甘柠心点点头，并未询问太多。
对她来说去往何处都没有区别，都是修行的一部分，师尊曾说此世群魔并起，污秽之物于暗中窥伺尘世，身为修道者岂能坐视。
日升日落，星河变换。
被云雾笼罩的山脉出现在视线尽头，白雾接连天地，好似从苍穹之上垂下纯白幕帘，遮蔽了万千景色，所余下的只有最为纯粹的白。
“总算是到了。”
影发出了如释重负的声音。
此行太过漫长，作为不到一岁的生灵，它对于世间的万物都充斥着极大的好奇心，可好奇心又很容易被消磨，如今终于看到了记忆中的景象。
“那雾气，很特殊。”
甘柠心从云朵上站起身，眺望着远方，清冷的眸子中依旧平静，不见丝毫涟漪。
心如明镜，心如止水。
路途中她对此有所解答，属于心境层面的修行。
“怎么搞？”影问。
他们要找寻的是古迹，如今此地却看不到古迹，只余下漫无边际的白雾，或许古迹便隐藏在白雾深处。
对想要探寻的访者来说，最稳妥的做法无外乎先原地休整，然后寻找最近的聚集点，打探相关消息，最后组团深入，将风险最大程度转移。
“直接进去。”
大蛇回应，它面前是一块残破的古画，散发出某种特殊的气息，与前方的迷雾天幕辉映。
像是指路。